浮生永夜2
就因为这个,杨柳枝广受男性朋友们的欢迎,在同学聚会中的人气一路飙升,有时候风头甚至盖过了Dancing queen苏蔷。
如果她光迷惑别的男生,苏蔷也不介意,把她当个笑话看还挺好看,偏偏人家是一滴坚贞不屈誓死无二心的墨水,一见到许墨就犹如吃了传说中的合欢散,嘤咛一声便酥着身子靠上去了,将她的科罗拉多大峡谷直往小正太怀里送。
更要命的是,以前不谙世事的小正太自从毕了业,仿佛一下子开了窍,对这种送上门来的怀春少女也不皱眉了,也不红脸了,与大峡谷对唱“妇炎洁”的时候,还十分的入情入境,爱意绵绵。
苏蔷都气疯了,可是又不屑撕破脸皮与她发生正面冲突——主要是在她的大峡谷面前很是自卑,于是只能自己一个人跑回家生闷气。
苏蔷哭得我心肝儿一颤一颤地疼,我立马对那个完全没印象的大峡谷产生了不共戴天的恨意,手上却只能一个劲地轻拍苏蔷的背哄她,“乖哈,别哭了,你们下次聚会是什么时候?姐姐跟你一起去,给她点颜色瞧瞧!”
苏蔷从我的肩膀上直起身来,红肿着眼睛看着我波澜不惊的胸口,为难地道:“可是姐姐,你比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吧。”
我愣了愣,挺胸握拳正气凛然道:“别怕,咱们新时代女性不靠胸吃饭!靠的是实力!”
没过两天,他们又有聚会了,这一次我咬牙抽出一张老人头,凑了两个人的份子钱,又换上苏蔷不爱穿了的一条蓝色裙子,雄赳赳气昂昂地拖着苏蔷双刀赴会去了。
他们这一次聚在了山顶的小广场上,几十号人,浩浩荡荡地吹着山风喝着啤酒打着牌,还真挺会享受的。
我刚一现身,平日里相熟的大头便恬着脸凑了过来,“哎呦芒姐,居然穿上裙子了,这下好了,不怕被人误会走错厕所了。”
我顺手给了他一拳,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,“许墨呢?死哪里去了?”
大头捂着胳膊一边喊疼一边指向广场角落里的凉亭,“喏,正跟大胸妹缠绵着呢,你别说这小子还挺有艳福的。”
我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,热血顿时齐齐往脑子里翻涌,凉亭里的长凳上,许墨手拿着一罐啤酒摇头晃脑地听音乐,一个穿着V领抹胸超短裙的女生正拈着一片西瓜往他嘴里送,那胸,那大腿,颤巍巍差儿点全部堆到他身上去了,天杀的他还一副无比享受的表情!
苏蔷早红着眼睛跑开了,我任由自己烧成了一枚火箭弹,“嘭”的一声发射过去,将大峡谷往旁边一推,拎起许墨就走。
将他拖到一个僻静的地方之后,我气得七窍生烟,恶狠狠地盯着他,他却吊儿郎当的将我上下打量了一番,嘻嘻笑道:“一阵子不见,长水灵了嘛……”
我咬牙切齿道:“别给我转移话题!你跟那个大胸妹算怎么回事?”
他慢条斯理地把耳塞收进了口袋里,若无其事道:“没怎么回事啊,你也看见了,人家盛情难却嘛,怎么?”他用那双黑得发蓝的眼睛看住我,“你吃醋了呀?”
我怔了一怔,半晌才大声吼道:“我……我他妈吃哪门子的醋!我是不准你伤害苏蔷!我不准任何人伤害她!”
他低下头去,随即抬起眼睛静静道,“包括你自己?”
我狠狠咬了咬嘴唇,点头道:“当然,我宁愿自己去死,也不愿意伤害她。”
盛夏的落阳中,许墨的笑容静美如诗,“嗯,我懂了。”
说完这句话,他再也没看我一眼,转身就走,宽大的白T恤在山风中猎猎飞舞,不知为什么,我觉得他那个背影哀感顽艳,我看着看着,忍不住难过了很久。
后来,天就黑了。
苏蔷和许墨都不见人影,我找了一会儿没找到,便混在人堆里喝起酒来,一罐儿又一罐地倒进胃里,完全没有知觉,我的酒量好像就是那天被发掘出来的。
月亮爬上山坡的时候,有人惊喜的叫道:“快来看呀,许墨在向苏蔷表白呢!”
周围的人蜂拥过去,我也握着易拉罐,被人流席卷着跟了过去。
那天没有星星,宝石蓝的天幕上只孤零零挂着一牙新月,薄纱般的微弱光芒静静披洒在不远处山崖边的那对璧人身上,若忽略身边嘈杂的笑闹声,那真是一幅不可多得的水墨画。
许墨好像喝了点酒,脸红红的,也不顾这么多双眼睛看着,紧紧抱住身姿纤细的苏蔷,动情地俯下嘴唇吻住了她,苏蔷紧张得浑身颤抖,可双臂仍然死死搂住许墨的腰,这傻姑娘,天知道她爱得有多深。
周遭响起雷鸣般的掌声和叫好声,我静静喝下一口苦涩的啤酒,喧嚣声于我恍如隔世,苏蔷眼角渗下的幸福的泪滴却直直落进了我的心里。
长吻之后,许墨闭上眼睛,嘴唇呢喃着往苏蔷耳畔寻去,似在说什么情话。这本是缱绻旖旎的时刻,谁料苏蔷却猛地将许墨推开了,脸上满是悲恸凄绝。
人群突然静下来,我心里咯噔一声响,想要挤过人潮,却全无出路。
许墨睁开眼睛,慌忙伸手去拉苏蔷,倔犟的女孩子朝人群里怨毒地望了一眼,狠命打开男生的手,一径往后退去。
我听见自己凄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,“小蔷,别动!”
可是已经来不及了,伤心欲绝的苏蔷退着退着,一脚踩空,遽然朝山崖下跌去。
终此一生我都忘不了那天的情景,穿着白裙子的苏蔷,像只断了线的风筝,在山风中伶仃飘摇坠落,从此远离了我的世界。
八
那天苏蔷跌落山崖,许墨第一个连滚带爬地冲了下去,等我从人群里艰难挤出去,扑到他们身边时,苏蔷正满身是血地被许墨抱在怀里。
她紧闭着眼睛,一动也不动,看起来就像死去了一样安静。
那一瞬间我丧失了所有的力气,瘫软在他们身旁,牙齿控制不住地咯咯打架,将嘴唇和舌头咬得血肉模糊,许墨和其他同学七手八脚地把我们两个架上了救护车。车窗外夜色迷离,凄厉的急救车笛声在头顶上响起,我一眼不眨地看着惨白灯光之下的苏蔷,却不敢伸手去触碰她,我害怕失去她,害怕失去这世界上属于我的最后一样东西。
十二岁之前,我拥有的东西也不算多,但是都很好。
爸爸妈妈是从大城市来到青安的,从小我就知道我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,我们家没有爷爷奶奶外公外婆叔叔阿姨等这一系列的亲戚,只有我们四个人,爸爸妈妈又不爱跟外人打交道,所以逢年过节我们都是四个人玩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