浮生永夜3

文/齐木卡卡西

前情提要：高中时代，在苏芒的撮合下，许墨与苏蔷成为公认的金童玉女，然而毕业聚餐中，小正太酒后乱性，竟被大胸妹引诱，致使苏蔷伤心之下失足坠崖，从此与舞蹈无缘，并因此一蹶不振，辍学离开了苏芒。自小父母双亡的苏芒无法承受这样的打击，回到故乡青安意欲轻生，谁料貌美多金的烧饼哥上演了美人救狗熊的戏码，自此与苏芒结下孽缘。合租生活朝夕相对，高帅富与屌丝妹渐渐擦出了爱情的火花……

十一

守包包的工作一结束，便到了白雪飘飘的除夕，大街上、超市里都红得扎眼，卓依婷的歌放了几万遍还在放，大堆大堆的人拖儿带女穿着新衣服傻笑。

这是我最不喜欢的节日，没有之一。

烧饼哥回家去了，我囤了一大堆东西在冰箱里，抱着牛肉植物大战僵尸，七天假期都不准备出门了，中午煮了碗香菇肉丝面，索然无味，没吃两口全部倒给牛肉了。牛肉在它的饭盆面前吃得很HIGH,我愣愣地站在阳台上，看着积雪覆盖的花坛和邻居家的大红灯笼，掏出手机给苏蔷打今天的第十二个电话。

依然是那不疾不徐的嘟嘟声，我都已经听得麻木了，正待罢手，那头却“叮”的一声接起来了，我霎时间呆住了，一颗心鸣响如雷，颤抖着身子语无伦次，“小蔷……那个……大年夜……除夕……今天……你好不好……吃过饭了没？”

那边沉默了许久之后，传来的却并不是苏蔷的声音，男生沉沉的嗓子隔着电波到达耳边，跟眼前的雪景一样，有一种不真实的凛冽之美，“苏芒，我是许墨。”

我愣了愣，“你……你怎么会拿着小蔷的电话……”

他犹豫了一下，“我跟同事出门给过年留校的学生买慰问品，结果在路上遇到苏蔷，她晕倒了，我把她送来了人民医院……不过你不用担心，医生说她没有大碍，只是血糖低，输两瓶葡萄糖就好了……”

我的脑袋轰的一声大了，“你在那里好好看着她，我马上过来！”

男生在那边急急叮嘱道：“我会好好照顾她的。你别慌，别着急，路上小心点，免得出事。”

我摁断电话，换好鞋子随手扯了件大衣冲出门去。

雪下了很久，慢慢就结成了厚厚的冰层，环卫工人回家过年去了，没有人清理，健步如飞的我下公车之后连摔了许多跤，到达人民医院的403病房外面时，已经滚成一个雪人了。

我一眨眼睛，睫毛上细微的雪末便纷纷扬扬落下来，穿着黑色大衣守在病房门外的男生看了我一眼，又把眼睛垂下去，“不是叫你慢点吗，怎么还弄成这个样子……”

我置若罔闻，一把揪住他的衣领，“小蔷怎么样了？醒过来没有？”

他没有从我手中夺回自己的衣领，只顺势将我头上肩上的落雪抚了下来，淡淡道：“正在里面打点滴，醒过来过，后来又睡着了。她看起来很累的样子，你进去小声点，别把她吵醒了。”

我从他手掌下面闪开，冷冷道：“别装得我们很熟一样，别以为这样我和小蔷就会原谅你。谢谢你把她送来医院，现在你可以走了。”

许墨微微退后一步，低下头，让出了门口那个位置。

我看也没看他，小心翼翼地推门走了进去。

病房里没有开灯，很静，隔着窗子隐隐约约能听到屋外簌簌的落雪声，朦胧的灰暗光线中，苏蔷的身子缩在天蓝色的被窝里，只留了一张巴掌大的脸在外面，眉头在睡梦中亦紧锁着。

见到她的第一眼，我眼睛一热，泪水开始止不住地往下掉，三年不见，她清瘦了许多，脸色越发苍白，原本齐腰的长发剪短了，额角那道疤痕的颜色已经由红变白，提醒着我已逝去不可追的光阴。

我轻轻走到她病床边坐下来，一遍又一遍用目光扫过她的眉目，不知道过了多久，双目紧闭的她缓缓翕动唇角，喃喃唤了一声，“姐姐……”

我胸中一滞，慌忙擦掉颊上的泪水，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，柔声道：“小蔷，姐姐在这里，姐姐在这里。”

她的手在我掌心颤了一颤，有泪自紧闭着的眼角滑落下来，悄无声息地渗进枕头里，我咬紧嘴唇帮她拭去泪水，哽咽道：“傻丫头，哭什么，今天是除夕呢，不准哭的。”

她慢慢睁开眼睛，透过泪光深深地看住我，喃喃道：“姐姐，那你也不准哭。我没事的，医生说输完这瓶就可以走了。”

房门突然被轻轻推开了，脚步声一直行至我身畔才停下来，我抬起头去，看到许墨那张没有表情的脸，不由悲从中来，低声喝道：“不是叫你走了吗，你进来做什么，还嫌我们不够惨吗？”

他动了动唇角，垂下眼睛没看我，静静道：“医生说苏蔷最好吃点东西，所以我出去给她买了碗粥，还是热的。”

我正待发作，苏蔷唤住了我，浅笑道：“姐姐，你不要生气了，当年是我自己不小心，不能怨他。许墨，今天多谢你了。我正好有点饿了，姐姐你喂我吧。”

我看着病床上的女孩子，一时愣住了，她目光恬淡笑容温和，不像是违心之词，那样大的伤害，连我都还耿耿于怀，她居然真的放下了。

三年不见，我的苏蔷长大了。

只是为什么，要用如此惨烈的方式，如果可以选择，我宁愿她永远也不要长大，宁愿一辈子将她好好捧在手心。

我心中疼痛难忍，慌忙别开头去，从许墨手里接过那碗还在冒着热气的皮蛋瘦肉粥，生硬地道了谢，取出勺子来喂给苏蔷吃。

许墨默默退到墙角坐着，一声不吭，我倾心尽力地看着乖乖喝粥的苏蔷，一眼也不敢眨，生怕此时此刻的情景又是一场梦，稍不留心就从我眼前消逝了。

苏蔷喝完大半碗粥，护士小姐进来取下了她的针头，“你的水已经吊完了，再休息一下就可以出院了。”

我拉住苏蔷冰冷的手，颤声道：“小蔷，跟姐姐一起回家好吗？我们好久没有在一起吃饭了，今天是除夕夜，应该要一家团圆的……”

她温柔地笑着点了点头，“好啊，我好久没吃到姐姐做的红烧鱼了……”

看到她点头的一刹那，我紧紧攥住她的手，差点儿激动得再一次老泪纵横，苏蔷往角落里看了一眼，又道：“叫许墨跟我们一起吃饭好吗？今天过年，他一个人，怪凄凉的。”

我脸上的笑翛然敛了下去，白了角落里那人一眼，愤愤道：“人家主席大人日理万机，饭局无数，哪里有时间跟我们这种屁民吃饭。我看还是免了吧。”